10 Poems by Dino Siotis
希腊诗人狄诺•西奥提斯作品选
明迪 译
行走于水上 Walking on Water
学会在煤炭上行走之后
我们很容易就学会了在水上行走
一开始有点困难
我们打湿了裤边,妻女们
贱湿了裙边,男孩子们哗哗趟水
而惊恐,使我们每走一步都怀有惧怕
任何不确定都使我们颤抖。我们
始于阴影,结束于
开阔的海面
诀窍就是不要去想水
而是专注于其它事物
比如乡间的绿色日子
开满罂粟的春天峡谷
泛红的脸颊上几绺头发
火车站台上哭红的眼睛
现在我们习惯于
行走于水上
我们走起来真爽
以至于走在地面上倒有些困难了
与天花板聊天 Talking to the Ceiling
所以我们要把河流还给
三文鱼和鳟鱼
所以要把花园还给
受伤的鸟和蜗牛
所以要把农场还给
兔子和蒲公英
尖塔还给钟声
柱子还给旌旗
所以球场上尽是
健壮的身体
所以难民们有机会工作
所以孩子们可以找到双亲
反抗的精神会觉醒
井找到自己的水
咬找到自己的牙
所以我们要把森林还给老虎
丛林还给鹿和狼
所以牛可以无畏地飞行于天空
但首先
我们要把河流还给
三文鱼和鳟鱼
外国领土 Foreign Territory
大洋这一边
陌生的地形
冲刷我们的梦
电子邮件替代了新闻
钢琴上的镜框照片
对我们点头微笑
只是有时候
当我们刷牙或是搅拌蔬菜沙拉时
一个没有球赛的下午无缘由而至
带着外国零件
和一个使用多次的灵魂
正当我们与本地一位装修工
谈妥了一桩密集维修项目
我们得知故土的不同做法
我们所爱的那些人以及他们所爱的那些东西
于是我们扛起一只船
向大洋的另一端驶去
开始新的梦
电影院正在上映 Now Playing at a Theater Near You
我们以铅笔开始
从面包屑下手
寻找真相的根源
什么也没找到,一会儿功夫
已经写好的问号
从我们手边溜走
我们是普通人
同你们过着一样的日子
业余时间做白日梦
空气中有一些悬念
延伸到许多的
“过来跟我们坐一起吧,“
路人互相这般打招呼
“如果你想了解我们有多寂寞。”
我们不管陌生人的闲事
只管他们的志向
使他们能够照常度日
推销员去那些无人之地
(我们不相信未来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
我们迷恋于未来)
你可以拨打我们的电话
号码是犹豫不决的选民人数,
睡美人,以及橡树
当你拨通那一串号码时
我们会告诉你附近电影院
正在上映什么
恐惧症 Phobias
我害怕我的恐惧症会兑现
钴的火焰依旧是蓝色的
我害怕我刚走过的桥会断裂
碎木会挡住我的归路
我害怕我想到家时
唯一能想起的是母亲
以及中学时调过情的女孩
除此以外我害怕
我会成为没有家的居家男人
没有读者的作者
我的书销售一空售不出去
我害怕我会永远留在这个国家
许多年以前它对我有过魅力
但今天它跟我装逼
只有柳树沙沙时一阵耳语
船离港
夜消失
月亮沉浸于中午的泡沫
可分享的星 Stars to Share
在这里事情这样周而复始:
街道曾经狭小,房屋低矮,
风强劲地吹,我们还是孩子,
奶奶在村里点燃一堆火
日落之后电灯会亮
半夜关掉
没有什么比那更好:
我们是小孩子,住在小世界里
从家里延伸到学校,
到面包店,到码头,到海鸥
飞翔在我们挥动的手臂之上
我们的老师嗓音嘶哑
黄尼古丁手指
他老婆没有牙齿
牧师有一头驴
驴死的时候
尸体很漂亮,比送牛奶师傅的那匹马
或镇上唯一一辆自行车还漂亮
我们的幻想由本地音乐家们守护着
藏在奇迹的雨篷下
冬天来了,我们涌到广场
急于发现天真无邪的事情
我们有笑话,互相讲,女孩子们
会倾听,漠不关心或者眨着眼睛
时间过得很慢,无休无止,每一样东西都有甜
味
我们在天堂的震中,而天上
有许多星星,与每一个人分享
海的夜曲 Sea Nocturne
夜晚来到
提诺斯小岛
在时间流动的边缘
爱琴海与地中海相遇之处
新鲜的星星爬上天空
时隐时现的云
与一阵风打招呼
寻找一首古老的欢颂曲
一只没有灯光的小船
与奥菲斯结为友
几个渔民想回家
海豚伸出背让他们骑回去
月亮有个洞
穿过这个洞我看见
你大腿上失却的睡眠
我马上回来 I’ll Be Right Back
今晚我开车
沿着101高速南下
开到圣地亚哥
不需五小时
月光纵向行驶
夏天的小山脉
完美地起伏
车加速
在柏油路上
像圆橡皮希腊字母穿着黑衣
我在圣芭芭拉外停下
加油,买咖啡
你打电话
问我到了哪里
我想说“我马上回来”
但月亮太孤独
芒果树 The Mango Tree
客厅里有一棵芒果树,6英尺11寸,11个芒果吊在弯曲的树枝上。我告诉你吧:大约一个星期前我发现了它。与往常一样我正准备去马克劳伦街和灯塔街交界的 那个角落去上班,我第一次看见了它。自从最后的房客搬到南边之后,也就是波士顿的南角,这个房子就空着。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客厅里种下这棵芒果树,或者 是蓝角突然冒出之物,或者是奇迹,或者是巫术。反正客厅里有一棵芒果树。对我这样一个写作简约名声也简约的人来说,芒果树是个好伙伴,比仙人掌好,我觉 得。当我打开客厅的窗户,边门,和房子的正门,一阵风吹过来,是穿堂风,或微风,仿佛这房子坐落在地中海岸边。芒果树并非哑默,风吹过时,它会天衣无缝地 讲述它的过去,以至于我害怕有一天早上醒来芒果树会不见了,树枝散落在客厅,树叶散落在地板上,果子在水果篮子前排成一行,芒果树站在那里光着身子一句话 也不说,我彻底粉碎,迷茫,最终我的房子没有芒果树,也就是说我的世界没有芒果树,就会变得没有意义,没有树叶,没有果实,甚至荒谬,我想我将不得不搬到 另一个房子,另一个街区,另一个城市。从另一个反面看,也许我的客厅从来就没有一棵芒果树,果真如此我就一点也不必搬家了。
她 She
她有一种天赋,可以专注于记忆的缝隙,从前世脱去外来的物质。她在月光下敞开身体,等待有人去和她做爱(以此复活)。她来来去去,不断到达一个被遗弃的花 园。落叶干枯,风吹开被掩埋的古老庙宇的楼道。在郊外贝克路一个破损的房屋里,她看见另一个女人把文字熨在干净的衬衣上。一个男人看着她们俩。一个女孩拿 着笔记本,一个男孩在门廊窥视。她看着那个注视她的女人,然后成为同一个女人,又分裂成两个。风在吹,什么也不索求。人,又分裂成两个。风在吹,什么也不索求。